鉴赏家读后感
品味完一本名著后,想必你有不少可以分享的东西,是时候抽出时间写写读后感了。但是读后感有什么要求呢?下面是我为大家收集的鉴赏家读后感(精选5篇),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,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。鉴赏家读后感1
读汪曾祺的小说,犹如看到了一幅幅漫画,无需浓墨重彩,人物依旧鲜活,形象逼真,栩栩如生。
熟悉欧亨利故事的人一定不会陌生欧亨利式的故事结尾。那是短篇小说创作大师在故事结尾的情节处理上的一种手段,让主人翁的命运有所逆转,虽是意料之外,却又在情理之中,大大增强了故事的艺术魅力和可读性。
然而,小说《鉴赏家》却不同于此,开头第一句话作者就告诉了我们他要写的这个鉴赏家叫叶三,且是全县第一个。鉴赏家给我们的概念是:艺术家,懂得欣赏辨析,且学识渊博、高雅的人。那叶三是个什么人呢?作者的下一句话就是:叶三是个卖果子的。这里很自然地就会产生一个疑问:鉴赏家和水果小贩之间的关联。紧接着,作者又说:叶三不同与其他水果小贩。如何不同?这个与众不同的水果小贩又是如何变成了鉴赏家的?所以,这个故事从一开篇,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个钓鱼钩,勾着读者往下走。
现在看看叶三其人,这个作者用了一半的篇幅做了铺垫的人物。叶三做生意没有铺子,不摆摊,也不走街串巷,他只给几个大户人家送水果。仅这一点就够特别的。他的水果都是千挑万选的,个个鲜靓,所以他从不议价。一个有个性的水果小贩。他花在选水果上的时间要比卖水果的时间长出很多很多,四乡八镇,到处走,精挑细选。如此,叶三似乎不是个精明的生意人。但是叶三对待自己的小买卖很是很勤奋认真,既熟悉上家,有照顾下家,上下通达,却也不失生意人的本色。
是不是先有画家,而后才有了鉴赏家。画家是四太爷,季陶民,县里的大户,在叶三送水果的人家之列。
四太爷不是一般的画家,很有唐李白的遗风。李白是喝了酒,作诗,四太爷喝了酒,作画。四太爷最不爱跟人谈画,尤其讨厌假名士的附庸风雅。四太爷还担心随意间的一句话被外人传来传去,传走了样,所以连亲戚间的走动也是能免则免。
但是,四太爷愿意跟叶三论画。既然是鉴赏家,那得评评画呀,小说里写了三幅画。四太爷画了一幅紫藤,叶三说:紫藤有风,花乱。四太爷画了幅老鼠上灯台,叶三说:老鼠顽皮,尾巴卷灯柱。墨荷一幅画则是重点,叶三根据生活常识告诉足不出户的四太爷:红花莲子白花藕。切不可把白荷花和大莲蓬画在一起。
叶三卖果子只为了四太爷,四太爷送了叶三好多画,叶三把这些画都进了棺材。一个不拘一格的画家和一个异乎寻常的鉴赏家。他们是那样不相称的一对人,却有着很多相似之处,成了不一般的朋友。
鉴赏家读后感2
最近,我偶然翻到一篇小说,就是汪曾祺的《鉴赏家》。刚翻开那本书,我根本就没有准备看这篇小说,因为鉴赏一类的东西给我一种呆板无趣的感觉。等到我把其他的文章都看完,实在没东西看了,才不情不愿地开始看这篇小说。当然,说到现在都是一些题外话了。主要想讲的是我十分庆幸没有错过一篇好的小说。
当我不情不愿地翻看它,只看了一个章节,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了。也许是汪曾祺描述的那个时代吸引了我,也许是他的质朴又生动的语言吸引了我,总之,我被迷住了。我把那篇小说前后一口气看了三遍。
小说塑造了两个鲜活的人物:四爷和叶三。四爷是一个真正的画家。他在当时已经久负盛名。他住在大红门里面。叶三是个给大户人家送果子的,天天在红门里进进出出。于是叶三有机会见到四爷。他总是把最好的果子留给四爷,因为四爷爱在作画时喝点小酒,喝酒时只用果子作下酒菜。叶三非常欣赏四爷的画。
四爷作画时不喜欢别人在跟前,只有叶三例外,因为四爷觉得叶三是真得懂画。他觉得满意的地方,叶三总能说出它好在哪里。叶三也很喜欢看四爷作画,他总是屏气凝神,在四爷画的相当满意的地方吸气。
在他们长时间的交往中,叶三得到了四爷的很多画,每一幅上都留个名。后来四爷去了,他的画变得更值钱,很多人找到叶三家去,要买他手中的画,他都没有同意。后来叶三也去了,他的棺材里除了他的遗骸就是四爷的画。
看完这个故事,我不觉想起了伯牙与子期的故事,我觉得高山流水觅知音。古往今来,对于美的感受,从来都不分阶级,不辨年龄。真正的艺术是永恒的,真正的知音也是难寻的。
鉴赏家读后感3
前些日子,读了汪曾褀的短篇小说《鉴赏家》,顿时被叶三这位独特的“鉴赏家”的形象吸引了:他热爱生活,走乡串户卖水果三十多年,留意人间幽微、草木细情;他品行高尚,卖水果得四时之先,果大新鲜,童叟无欺;他喜爱艺术,始终怀有一颗赤子之心,对美的追求纯粹率真……从叶三身上我深刻体会到,对美的纯粹深沉、不涉功利的爱,才是一个真正的鉴赏家的本质所在。
细读《鉴赏家》,小说塑造了两个鲜活人物:四爷季陶民和果贩叶三。季陶民在当时已是久负盛名的画家,住在大红门里,他为人旷达超脱、忘情于丹青,而叶三位居社会底层,热爱生活,以贩卖水果为生。社会地位悬殊的二人没有雅俗之别,只因画家季陶民作画时喜欢喝酒,喝酒时只用果子做下酒菜结识。在相处中,两人意趣相投、惺惺相惜,季陶民欣赏叶三对美纯粹率真的鉴赏,欣赏叶三出自肺腑的不阿谀谄媚,视他为“真懂画的人”,总对他另眼相看;叶三更是欣赏四爷的画,四爷画得不满意团掉的,他都捡起收集起来,四爷死后画价大增,很多慕名前来买画的人,但叶三一幅也不卖、多少钱都不卖,而是自己死后与四爷的画一起装进棺材同埋葬。
其实,刚读完这个故事,感动我的是四爷与叶三这两个不同“生活圈”的人,却像伯牙与子期一样有着共同的喜好,并再次传颂了一段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传奇,但随着再次深读故事,最吸引我的还是人物叶三,这位能凭借内心本真表达对喜爱艺术执著的“鉴赏家”。
古往今来,人们对于美的鉴赏和追求,无国度、贵贱、年龄之分,美好的艺术如同一座座无形的桥梁和纽带,能让惺惺相惜的心灵彼此通融。如我国的国粹京剧、武术、书法、中医、围棋等已经都誉满中外;丝绸之路将我国的瓷器、丝绸、茶叶、农耕等文明产物外输传承。当然,这些被国外人普遍接受发扬的艺术若无自身魅力,无民众基础,无艺术的.民族性、民间性,也不会被广为流传,更不会被国外人士称赞不绝。
鉴赏家,顾名思义是对文物、艺术品等的鉴定和欣赏的专家。那么作为鉴赏家就要求必须具有鉴定和欣赏两个关键环节,懂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。但如今,纵观我们身边的一些自诩鉴赏水平高的青少年,以走不寻常路线为傲,穿破洞衣服、戴夸张饰品、无厘头纹身全身皆是、暴力色情的动漫无所不知、嘴里还不停哼哈一些不入流的美……这仅仅是人云亦云的随波逐流,是没用真心来感受艺术的伪鉴赏,甚至是对美的歪曲诠释。而叶三,虽然是个卖水果的小贩,但是他对美的鉴赏,却是发自本心的热爱,值得年轻人尊重和学习。
在这纷杂的社会中,让我们和叶三一样,用本真的眼睛和心灵去欣赏和发现美,做一名真正的鉴赏者!
鉴赏家读后感4
叶三只是一个“卖果子”的小贩,可这个小贩明显地异于同类,他不“开铺子”,不“摆摊”,也“不挑着担子走街串巷”,他专门“给大宅门送果子”。也许正因为此,叶三才有缘结识了画家季陶民。叶三“从心里喜欢”季陶民的画,年岁大了之后,他只为季陶民一人送果子。这样他就有了机会,零距离地看季陶民作画。时间长了,对季陶民的画也能说上一二,由此被季陶民视为知己。季陶民常常送一些画给叶三,叶三将其视为家珍收藏着。季陶民死后,他的画价格飙升。有个日本人听说叶三收藏了许多季陶民的画,便远道而来,试图用重金购画,叶三拒绝了。后来叶三死了,他儿子遵照他生前的遗嘱,把季陶民的画和叶三都装进了棺材,埋了。
小说的情节没有什么大的波澜,人物也没有什么大喜大悲。汪曾祺在《小说的散文化》中曾经谈及他的老师沈从文的小说《长河》:“它没有大起大落,大开大合,没有强烈的戏剧性,没有高峰,没有悬念,只是平平静静,慢慢地向前流着,就像这部小说所写的流水一样。”这样的表述,也完全适合汪曾祺自己的小说。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”,《鉴赏家》所显示出来的正是这样的一种自然纯朴的特质。
可苏教版的“教参”却简单地将小说的主旨概括为“对美的鉴赏”,这种理解,只是停留在对小说表面意义上,并没有真正意会到小说深层次的意蕴。它缺乏对小说中“美”的内涵的挖掘,显得极为空洞。仔细研读小说,就不难发现小说中所展现出来的美是多彩的、丰富的。
一、风俗美
汪曾祺在《谈谈风俗画》一文中说:“我对风俗有兴趣,是因为我觉得它很美。”他以为风俗“反映了一个民族对生活的挚爱”,“保留一个民族的常绿的童心,并对这种童心加以圣化”。他还在《〈大淖记事〉是怎样写出来的》一文中说:“我以为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抒情诗。”作者对风俗情有独钟,势必会在他的作品中借助于各种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。
小说《鉴赏家》开篇之后大段的内容,写叶三一年四季卖果子,从“立春”前后的“摔在地下就裂开了”的青萝卜写起,到“白得像一团雪”的香白杏、“嘴儿以下有一根红线”的“一线红”的蜜桃,到“红的像珊瑚,白的像玛瑙”的樱桃,再到“端午”、“夏天”、“重阳”各个节令的不同果子,最后是“入冬”后的“碧绿生鲜”的檀香橄榄。作者不厌其烦,如数家珍,或绘其形或描其色或写其味,将不同时令的果子展示在读者的面前,铺展开来的是小城风物的长长画卷,令人流连忘返。
这样的风俗美还表现在小说的一些细节描写上。比如,作者写叶三到季陶民家送果子,一去就是半天。季陶民作画,叶三先是“磨墨、漂朱膘、研石青石绿、抻纸”,然后就“站在旁边很入神地看,专心致志,连大气都不出”。年逾五十的叶三,之所以如此,除了他内心深处喜欢季陶民的画,对季陶民十分恭敬之外,还有就是小城崇文的古风熏染了他,致使他在不自觉中,向季陶民执弟子之礼。再如,季陶民作画送叶三,时常题款为“画与叶三”,以排行称呼,传承的也是古代之风。还有,季陶民死后,叶三虽然不再卖果子了,但是“他四季八节,还四处寻觅鲜果,到季陶民坟上供一供”;而写日本人到叶三家看画,也是入乡随俗,“要了清水洗了手,焚了一炷香,还先对画轴拜了三拜,然后才展开”,这一切无不染上浓浓的世风民俗的气息,让人深深感受到一种远去的久违的美丽。
二、生活美
风俗是一种积淀,是人生活的一个背景。《鉴赏家》中的人物生活在这样的风俗中,他们的印记也就烙上了鲜明的地方色彩。虽然小城人的生活不能称之为富有,但他们按照自己的生存方式,生活得自在有味。比如叶三,他卖果子的“三不”方式,他“风里雨里,水路旱路”行走四乡,他与园主“熟得像是亲家一样”,无不透露出他生活中的自由与惬意。他能从紫藤的乱花中看出风,他能懂得一只小老鼠的顽皮,无不显示出他对生活的热爱。唯有生活的美,才倍让人关注生活的细小之处。即使是在他五十以后,只为季陶民一个人卖果子时,他也乐此不疲。又如叶三的两个儿子,“都是学布店的”,老大是“店里的头一把算盘”,老二的量布、撕布成了“布店的招牌”,他们各自顺着自己的特长发展,成人、成家。
还有画家季陶民,他不愿与那些假名士高谈阔论,便很少应酬,即使是实在不得不去的亲戚宴请,“也是到一到,喝半盏茶就道别”;他画画时,习惯于“画两笔,凑着壶嘴喝一大口,左手拈一片水果,右手执笔接着画”,率性而为,颇有晋代士人的风采。小说中有一个情节,写叶三给季陶民送来一大把莲蓬,季陶民很高兴,便画了一幅墨荷,还有好些莲蓬。画完之后他兴致勃勃地问叶三,画得怎么样。叶三却说画得不对,画的看上去是白莲花,可画的莲蓬却很大,莲子又饱满,墨色也深,这又是红莲花的莲子。季陶民听后连忙又展开“一张八尺生宣”,画了一幅红莲花,还题了一首诗:“红花莲子白花藕,果贩叶三是我师。惭愧画家少见识,为君破例著胭脂。”没有伪饰没有谄媚,更没有心机和盘算,一切出自肺腑,自自然然。
小说中的人物活得真诚而又实在,而这样的真实闪耀出的是“美”的光彩。
三、人情美
风土连着人情,生活显出人情。淳朴的风俗与自然的生活也就弥散出浓浓的人情味儿,这样的人情味儿,让人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。
比如,“叶三卖果子从不说价。买果子的人家也总不会亏待他”。尽管叶三卖的果子“得四时之先”,个个“都很大,都均匀,很香,很甜,很好看”,但他“从不说价”,写尽了他为人的厚道;而买家的“总不会亏待他”,则是对叶三的绝对信任。卖与买之间的背后,是沉沉的真和善。
再如,叶三五十岁了,他的两个儿子便商量着养他,不要他再走宅门卖果子。叶三“生气了”:“嫌我给你们丢人?两位大布店的‘先生’有一个卖果子的老爹,不好看?”叶三非但没有领儿子的这份好意,还恶语相向,可儿子却毫不介意,“连忙解释”:“不是的,你老人家岁数大了,老在外面跑,……做儿子的心里不安。”最终儿子“依了”叶三,为父亲裱了季陶民送他的画,还按照当地的风俗,“讨个吉利:添福添寿”,为父亲打了一口寿材。父与子之间的冲突从起因到结果,传达出的都是厚重而温暖的亲情。后来叶三死了,儿子遵照他的遗嘱,将季陶民的画装在父亲的棺材里一起埋了。儿子并没有因为季陶民的画价格飙升而动一丝的其他念想,他们只是恪守着做儿子的准则行事。父亲生前视画如命,死后让那画与之相伴,唯有如此才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。儿子对父亲的情感显示出来的大美可捧可掬。 还有,叶三知道季陶民画画离不开水果,就将“最好的水果”,“首先给季陶民送去”;叶三知道季陶民最佩服李复堂,便用“苏州片”与人换了四开的李复堂的册页,给季陶民送去。而季陶民知道叶三喜欢自己的画,便破了自己“从不当众作画”的规约,特许叶三在他旁边看着;季陶民知道叶三生活不易,便“送了叶三很多画”,有时还体己地不题上款,“你可以拿去卖钱,——有上款不好卖”。叶三自然不会卖季陶民的画,即使是在日本人重金诱惑面前,也是决然拒绝,他真正践行了生前对季陶民的诺言:“一张也不卖!”叶三只是一个果贩,没有什么学识,但他对季陶民画的挚爱,对友人本真的情,更让人感受到一种纯粹的美。
四、艺术美
风俗美、生活美、人情美构成了小说别样的味儿,这味儿散淡而极富有诗意,给人以一种艺术美的享受。
这种艺术美一方面体现在小说特有的语言上。“除了语言,小说就不存在”,汪曾祺这一散文化小说的理念,在《鉴赏家》中也表现得淋漓尽致。比如写叶三家老二买布:“撕布不用剪子开口,两手的两个指头夹着,借一点巧劲,嗤——的一声,布就撕到头了。”人物的动作干净利落,表述的语言也极为精确,没有一丝的泥水,于平常中显出不平常。再如,写叶三卖果子之余还卖佛手、香橼,“人家买去,配架装盘,书斋清供,闻香观赏”,寥寥数语,趣味盎然。
另一方面还体现在小说意味深长的“留白”之处。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就小说的创作提出了冰川理论,冰山的八分之一露在水面,八分之七是在水下。作家所要做到的就是通过描写那可见的冰山的八分之一,来反映冰山的全部形貌和特质。汪曾祺也曾说:“中国画讲究‘留白’,‘计白当黑’。小说也要‘留白’不能写得太满。”比如小说中描写季陶民的画风:“他的画是大写意,但总是笔意俱到,收拾得很干净,而且笔致疏朗”,“他画的荷叶不勾筋,荷梗不点刺”。恰到好处的“空白”不但勾勒出季陶民画的风格,还给读者留下许多回味的天地。再如小说的结尾:“叶三死了。他的儿子遵照父亲的遗嘱,把季陶民的画和父亲一起装在棺材里,埋了。”平淡到了极点,也自然到了极点。埋了的是叶三和季陶民的画,留下的却是无尽的想象空间。
小说展示给读者的是一片纯美的天地,流连在这样的一片天地中,让人感知到一个个曾有的鲜活生命的存在,这样的存在充满着人生的美丽。也许这才是作者写《鉴赏家》的真正的用意。
鉴赏家读后感5
我一直讨厌散文,不止是因为考试要考,而且还因为呆板无趣,看着想让人睡觉,每次看着看着都是迷迷糊糊,让人讨厌。所以我的书架上什么书都有,就是没有散文集,。像什么朱自清、老舍、巴金等人的散文实在是除了被迫才读几篇,否则几乎不看,因为这是在太无聊了。
但是,相比之下我认为汪曾祺的散文要比其他人好多了,他的散文轻松自在,而且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丝隐秘的幽默,让人嘴巴一咧,会心一笑。他的手法很有意思,总会在文中一些微妙的地方加上几句看似文不对题的几句话,却又在无意间把文章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。
有人评价:汪曾祺的散文没有结构的苦心经营,也不追求题旨的玄奥深奇,平淡质朴,娓娓道来,如话家常;汪曾祺的散文写风俗,谈文化,忆旧闻,述掌故,寄乡情,花鸟鱼虫,瓜果食物,无所不涉;汪曾祺则是要从内容到形式上建立一种原汁原味的“本色艺术”或“绿色艺术”,创造真境界,传达真感情,引领人们到达精神世界的净土。
在这本书中他的《跑警报》很有意思写出了西南联大在昆明时逃飞机轰炸时的许多趣事,当预行警报的灯笼挂出,人们从驿道撤入郊区的深山老林,警报响起后,男生手里提了一大袋零食在宿舍门口等人,直到女生出来了以后上去“嗨”一声以后欣然地并肩走出后门带着闲适的心,嘴里啃着零食,又因为是跑警报所以不能悠哉悠哉的,得带一些危险感,但还是显得不紧不慢。让人不得不感慨道:“原来跑警报也可以这样”
又比如说《五味》他用了风趣的笔法写出了全国各地的饮食习惯以及一些趣闻,比如山西人的酸,四川人的麻辣,无锡的甜,当然包括全国各地的人都喜欢的臭豆腐。是的,中国人口味之杂也,敢说堪为世界之冠。
当我仔细回想一下后,也就发现原来《舌尖上的中国》应该是根据这篇文章改变的吧。我当然也喜欢他的《端午的鸭蛋》就连上课时也很想知道老师到底是怎样上这节课的。
我比较喜欢的还有《多年父子成兄弟》,一对父子之中并不需要过多的语言,那无与伦比的“孩子王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在早春的时候带着一大堆孩子在田野上狂奔,“我”初恋时,父亲在一旁给我出馊主意,这种父亲哪里能够看见:如此民主而且回去理解孩子,从孩子身上学会不怕担干系,只是本着同学有难就要两肋插刀的的淳朴精神而去帮助他们。儿女是属于他们自己的。他们的现在,和他们的未来,都应由他们自己来设计。
文如其人,汪曾祺散文的平淡质朴,不事雕琢,缘于他心境的淡泊和对人情世故的达观与超脱,即使身处逆境,也心境释然。
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作家和他一样幽默自在的散文,自由自在让人一看上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理解,他并没有苦心去钻研如何写,同时也不用我们广大的读者去钻研如何读,只是像饭后的水果让人心里甜滋滋的,只是需要一颗轻松自在的心。
读《鉴赏家》,看大作家汪曾祺鉴赏艺术的态度
《鉴赏家》是汪曾祺1982年写的短篇小说,初收于《晚饭花集》。【故事】
故事开篇第一段用一句话,把文章的两个主要人物交代得一清二楚:全县第一个大画家是季陶民,第一个鉴赏家是叶三。
接下来,故事从主角鉴赏家叶三开始讲起。叶三是个卖水果的普通人,说他普通,又不尽如此。他不摆摊,不串巷,转给大宅门送水果。一个县城总共二三十家大宅门,全买叶三的水果。
叶三只卖水果给大宅门,倒不是因为瞧不起老百姓,也不是想攀附贵族。估计是他的水果,普通老百姓买不起。
他经常跑外,去采买新鲜水果。他本心也喜欢到处跑,不仅挣钱,还能看沿途风景,了解各地风俗。他买水果很下功夫,连哪家园子的哪棵树结好果子,他都知道。日子长了,他和园主混得特别熟。他买的水果都是“树熟”,不是“闷熟”的。
叶三卖水果也很严谨,每一个水果他都要亲手过一过,看看有没有虫眼、破皮、过小的,这些都被他检出去,贱钱卖给别的小贩。因此他的水果总是匀称的,保香保甜,外观还好。
叶三什么节气卖什么水果。立春前后卖青萝卜;然后是杏子、桃子,樱桃;端午前后卖枇杷;夏天卖瓜……
应季的水果总是在市面还没有时,他先卖。一些深居简出的买家见了他的水果才知道现在是什么节气。他的老主顾很多连看都不看,直接要几斤。
文中有一个段落专门描写叶三卖的各种水果,读到这里不禁感叹,连水果都能写出这般“花样儿”来。不得不佩服,汪老对生活细腻的观察力和如国画般富有诗意的笔风。
功夫在平时,汪老曾说自己从小喜欢这看看,那瞧瞧,发现生活之美。而且他博览群书,用他的话说,是爱读杂书 ,法布尔的《昆虫记》、吴其浚的《植物名实图考》都是他的读物。
再品叶三的性格,汪老没有一句概括性的描述。而我们通过上家园主和下家主顾对叶三的态度,就能深深了解到叶三为人忠厚实在。因此别人才信任他,和他相熟。这也是他惯用的写法—— 倾向性的内涵不特意说出来,而是寄存在“字里行间” 。
叶三靠卖水果过活,还养大了两个儿子。两个儿子都成人,有自己的事业。他们都在布店工作,老大已经是二柜,他是布店的头一把算盘,年终结算都是他的活儿。所有人都认为老大会升为头柜。老二也不差,不是伙计,是三柜。
讲了半天都是叶三,叶三卖的各种水果,连叶三两个儿子的布店活计都写了有将近一页纸。这就是汪曾祺的风格, 以风俗体现人物 :
写叶三买卖水果,体现他的为人;写叶三卖的具体哪些水果,都长什么样子,有哪些特色,是 用细节将故事和人物写得更真实 ,好似世上真有其人,汪老见过。读者看了,脑子里自然也会浮现出这么个人。假如简单地写某人是卖水果的,大伙儿脑子里很难生成一个具体的形象。此外,这些细节也为叶三怎么会是鉴赏家做铺垫。
写叶三的两个儿子和他们的活计,一是又从侧面表现出叶三教子有方,二是带动故事发展。
叶三的两个儿子成家了,老大已经有一个孩子。叶三当爷爷了,可以享受承欢膝下、天伦之乐。
叶三五十整寿时,全家人给他过寿。两个儿子提出爹不用再跑外走街卖果子,他们能养他。叶三不同意,他说就为季四太爷,他也要坚持卖果子。他提出,儿子们要想表孝心,就把季四太爷送给他的画裱起来,再给他置办一口寿材。寿材就是棺材,提前买寿材是当地的风俗,意在“添福添寿”。
叶三口中的季四太爷,就是开篇提到的大画家季陶民。故事的30%讲完了,“男二号”季陶民终于登场。
季陶民是位有个性的画家。他画画时爱喝酒,画一张画能喝二斤花雕。这还不叫个性,最个性的是他喝酒不就小菜,就水果。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癖好,结下他与叶三的缘分。
叶三敬重季陶民。叶三给别人家送水果为挣钱,给季陶民送水果是因为爱他的画。他总是首先把最好的水果给季陶民送去。
叶三去季陶民家送水果,不用通报,直接从一个六角门进去,径直走到季陶民的画室。他给季陶民送水果,一来就是半天。他给季陶民磨墨、抻纸,给他打下手,像个学徒。
季陶民画画时,叶三就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着,屏气凝神,看到精彩处,情不自禁深吸气,有时会忍不住低声惊叹。叶三吸气、惊叹之处,往往就是季陶民精妙之笔。
其实,季陶民不喜欢作画时有旁人看着。他也不喜欢听旁人论画,尤其是他的那些亲友。因此他很少串亲戚,有时不得不去应酬,也是稍坐就走。他讨厌别人不懂装懂地论画,还满心巴望季陶民赞同自己的看法,然后满世界宣扬,自己的观点得到季陶民的肯定。
不过,季陶民对叶三另眼相看,不然也不会默许叶三留在一旁帮忙、观看。为啥对他不同?因为季陶民认为叶三真懂。
季陶民最敬仰的画家是李复堂。叶三去别人家送水果,看到人家橱柜的玻璃里镶了四幅李复堂的旧画。于是,他用四张崭新的“苏州片”(大批量产的仿制画)和那人家换了。那人家还蛮高兴,以为占了便宜。这里又自然而然的讽刺冒充高雅之人的虚伪。
叶三则是实在的,发自内心的爱画。他从不胡乱评论。只有当季陶民画完后,问他,他才答几句,而且往往是一语道破好在哪。
季陶民画了幅紫藤。叶三说紫藤里有风。季陶民万万没想到叶三能看出来,询问他怎么知道的。叶三说,因为花是乱的。
季陶民画一幅小品画。叶三说,这是一只老鼠,老鼠把尾巴卷在灯台柱上,很调皮。季陶民惊叹叶三敏锐的观察力,也由衷地高兴有人真懂自己。
文中有一段,用李复堂的风格,对比描述季陶民的画风。这里不得不提一下,李复堂是真有其人,是扬州八怪之一。康熙年间,他做官得罪上司,被革掉功名和官职后,终年以作画为生。李复堂粗笔写意,气势充沛;而文中的季陶民则画风飘逸,笔意疏朗。
汪老懂画,是受其父亲的影响。汪老从小喜欢作画。他并没有受过专业的指导,只是学着父亲及其画友,自己揣摩学画。
汪老在《汪曾祺自述》中说,他如果没有考上西南联大的中国文学系,那就考国立艺专。即使他人已四十,都想过转行学画。假如是这样,中国就会少一位大作家,多一位大画家。
回到故事中,季陶民深爱画荷花。某天,季陶民画一幅墨荷。叶三说,四太爷,你这画不对。“红花莲子白花藕”,季陶民画的是白荷花,莲蓬确是红荷花的。
季陶民自叹他是第一回听说。于是,他又在一张八尺生宣上画了幅红莲花,题诗曰:“红花莲子白花藕,果贩叶三是我师。惭愧画家少见识,为君破例著胭脂。”因为墨荷多以笔墨取胜,很少用色彩,加之季陶民的画风本是大写意,善于留白。所以季陶民画红色莲花算是破例。
乍一看“果贩叶三”,多少有点不敬之意。其实季陶民万万没有不敬叶三。他也向叶三解释,以排行称呼,是自古的风气,可不是看不起他。
叶三是有学名的,因他五行缺水,故叫润生。季陶民给他起名为“泽之”。他常常作完画,送给叶三,题上联“泽之三兄雅正”或“画与叶三”。偶尔,他画完送给叶三,不题上联,说叶三可以拿去卖。题了上联,就不好卖出去了。
叶三对季陶民说,题不题上联都一样,他一张也不卖。他让儿子打好的寿材现在是用来存画的。
一眨眼,十多年过去了。季陶民死了,叶三不卖水果了。不过四季八节,他依然会搜罗好的水果,给季陶民上供。
季陶民死后,他的画作价钱大涨。好多艺术家都是死后名气大涨。估计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吧。人死了,不能再作新品,仅存的就分外珍贵了。
日本人都爱季陶民的画,有人专门收藏他的画作。一个名字很怪的日本人,叫“辻听涛”,辻shi,轻声,日本地名,常作姓氏,意思是十字路口。辻听涛听闻叶三有珍品,远道而来拜赏。
日本人很讲仪式感,对艺术也格外虔诚。辻听涛就属这类人,他赏画前先用清水洗手,又焚了一炷香,展开画卷前还对画轴拜了三拜。
辻听涛边欣赏季陶民的画,边赞叹这都是神画。他不惜重金想要买这些画。不过他赶上个比他更虔诚的鉴赏家。不论辻听涛出多少钱,叶三就给他两个字,“不卖”。辻听涛只好空手而归。
叶三不卖画,是我们预料到的。别人都是从艺术角度赏画。而叶三则不同,他对季陶民既佩服又挚爱。对季陶民的画,他是看着从无到有的。对这些画,他用心鉴赏,钟爱至极。这般对人的挚爱,对画的钟爱,怎么舍得卖掉呢?
最后,叶三也死了。他的儿子们遵遗嘱,把季陶民的画和叶三一同装进棺材,埋了。
两个字“埋了”结束了一段故事。留给读者无限的遐想。这就是“留白”的妙处。
我们可能会好奇,叶三果真一幅不卖,是对季陶民信守承诺,还是顽固不化。好好的作品,应该流传后人。就这么埋了,白白浪费……
【故事内外】
故事讲完了,我们再来品一品其中寓意。
汪老在《汪曾祺自述》中说,作家需要评论家。因为作家对自己写什么,为什么写,怎么写,往往是不自觉的。而好的评论家往往能一语道破玄机,让作家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作品,认识到自己。
汪老说,认识自己是为了超越自己,开拓自己,突破自己 。这不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跳出自己的舒适圈吗?而汪老更形象的打了个比方, 不要做一个磨道里的驴,走了十年,离不开那个圈。
汪老赞成作家写评论,他晚年也被邀请写评论。《鉴赏家》里季陶民对旁人论画的态度,也是汪老对待文学评论的态度。评论文学应谨慎,懂不懂的,至少应用心体会,而不是硬生生的用理论套作品,像裁判打分似的,用分数量化作品的好坏。你真的懂吗,就给作家打分?
虽说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,但我们也应了解艺术传达的意义,避免曲解艺术的内涵。因此, 我们鉴赏艺术作品,不论是文学、画作还是雕塑,都应该像叶三靠近,储备常识,比如作家的经历、思想观念,创作背景。
只有掌握一些作品背后的知识,才能更深入的理解作品。像叶三,四处跑,看风景,懂常识,所以他能从紫藤叶是乱的,推敲出有风,品出紫藤画的精妙之处。就是因为有常识,他才看出来墨荷画的不对,“红花莲子白花藕”。
用心鉴赏,才能品出艺术真正的味道。
请从职业角度解读汪曾祺的小说《鉴赏家》。
全县第一个大画家是季陶民,第一个鉴赏家是叶三。叶三是个卖果子的。他这个卖果子的和别的卖果子的不一样。不是开铺子的,不是摆摊的,也不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。他专给大宅门送果子。也就是给二三十家送。这些人家他走得很熟,看门的和狗都认识他。到了一定的日子,他就来了。里面听到他敲门的声音,就知道:是叶三。挎着一个金丝篾篮,篮子上插一把小秤,他走进堂屋,扬声称呼主人。主人有时走出来跟他见见面,有时就隔着房门说话。“给您称——?”——“五斤。”什么果子,是看也不用看的,因为到了什么节令送什么果子都是一定的。叶三卖果子从不说价。买果子的人家也总不会亏待他。有的人家当时就给钱,大多数是到节下(端午、中秋、新年)再说。叶三把果子称好,放在八仙桌上,道一声“得罪”,就走了。他的果子不用挑,个个都是好的。他的果子的好处,第一是得四时之先。市上还没有见这种果子,他的篮子里已经有了。第二是都很大,都均匀,很香,很甜,很好看。他的果子全都从他手里过过,有疤的、有虫眼的、挤筐、破皮、变色、过小的全都剔下来,贱价卖给别的果贩。他的果子都是原装,有些是直接到产地采办来的,都是“树熟”,——不是在米糠里闷熟了的。他经常出外,出去买果子比他卖果子的时间要多得多。他也很喜欢到处跑。四乡八镇,哪个园子里,什么人家,有一棵什么出名的好果树,他都知道,而且和园主打了多年交道,熟得像是亲家一样了。——别的卖果子的下不了这样的功夫,也不知道这些路道。到处走,能看很多好景致,知道各地乡风,可资谈助,对身体也好。他很少得病,就是因为路走得多。
立春前后,卖青萝卜。“棒打萝卜”,摔在地下就裂开了。杏子、桃子下来时卖鸡蛋大的香白杏,白得像一团雪,只嘴儿以下有一根红线的“一线红”蜜桃。再下来是樱桃,红的像珊瑚,白的像玛瑙。端午前后,批杷。夏天卖瓜。七八月卖河鲜:鲜菱、鸡头、莲蓬、花下藕。卖马牙枣、卖葡萄。重阳近了,卖梨:河间府的鸭梨、莱阳的半斤酥,还有一种叫做“黄金坠子”的香气扑人个儿不大的甜梨。菊花开过了,卖金橘,卖蒂部起脐子的福州蜜橘。入冬以后,卖栗子、卖山药(粗如小儿臂)、卖百合(大如拳)、卖碧绿生鲜的檀香橄榄。
他还卖佛手、香橼。人家买去,配架装盘,书斋清供,闻香观赏。
不少深居简出的人,是看到叶三送来的果子,才想起现在是什么节令了的。
叶三卖了三十多年果子,他的两个儿子都成人了。他们都是学布店的,都出了师了。老二是三柜,老大已经升为二柜了。谁都认为老大将来是会升为头柜,并且会当管事的。他天生是一块好材料。他是店里头一把算盘,年终结总时总得由他坐在账房里哔哔剥剥打好几天。接待厂家的客人,研究进货(进货是个大学问,是一年的大计,下年多进哪路货,少进哪路货,哪些必须常备,哪些可以试销,关系全年的盈亏),都少不了他。老二也很能干。量布、撕布(撕布不用剪子开口,两手的两个指头夹着,借一点巧劲,嗤——的一声,布就撕到头了),干净利落。店伙的动作快慢,也是一个布店的招牌。顾客总愿意从手脚麻利的店伙手里买布。这是天分,也靠练习。有人就一辈子都是迟钝笨拙,改不过来。不管干哪一行,都是人比人,这是没有办法的事。弟兄俩都长得很神气,眉清目秀,不高不矮。布店的店伙穿得都很好。什么料子时新,他们就穿什么料子。他们的衣料当然是价廉物美的。他们买衣料是按进货价算的,不加利润;若是零头,还有折扣。这是布店的规矩,也是老板乐为之的,因为店伙穿得时髦,也是给店里装门面的事。有的顾客来买布,常常指着店伙的长衫或翻在外面的短衫的袖子:“照你这样的,给我来一件。”
弟兄俩都已经成了家,老大已经有一个孩子,——叶三抱孙子了。
这年是叶三五十岁整生日,一家子商量怎么给老爷子做寿。老大老二都提出爹不要走宅门卖果子了,他们养得起他。
叶三有点生气了:
“嫌我给你们丢人?两位大布店的‘先生’,有一个卖果子的老爹,不好看?”
儿子连忙解释:
“不是的。你老人家岁数大了,老在外面跑,风里雨里,水路旱路,做儿子的心里不安。”
“我跑惯了。我给这些人家送惯了果子。就为了季四太爷一个人,我也得卖果子。”
季四太爷即季陶民。他大排行是老四,城里人都称之为四太爷。
“你们也不用给我做什么寿。你们要是有孝心,把四太爷送我的画拿出去裱了,再给我打一口寿材。”这里有这样一种风俗,早早就把寿材准备下了,为的讨个吉利:添福添寿。于是就都依了他。
叶三还是卖果子。
他真是为了季陶民一个人卖果子的。他给别人家送果子是为了挣钱,他给季陶民送果子是为了爱他的画。
季陶民有一个脾气,一边画画,一边喝酒。喝酒不就菜,就水果。画两笔,凑着壶嘴喝一大口酒,左手拈一片水果,右手执笔接着画。画一张画要喝二斤花雕,吃斤半水果。
叶三搜罗到最好的水果,总是首先给季陶民送去。
季陶民每天一起来就走进他的小书房——画室。叶三不须通报,由一个小六角门进去,走过一条碎石铺成的冰花曲径,隔窗看见季陶民,就提着、捧着他的鲜果走进去。
“四太爷,枇杷,白沙的!”
“四太爷,东墩的西瓜,三白!——这种三白瓜有点梨花香味,别处没有!”
他给季陶民送果子,一来就是半天。他给季陶民磨墨、漂朱膘、研石青石绿、抻纸。季陶民画的时候,他站在旁边很入神地看,专心致意,连大气都不出。有时看到精彩处,就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一口气,甚至小声地惊呼起来。凡是叶三吸气、惊呼的地方,也正是季陶民的得意之笔。季陶民从不当众作画,他画画有时是把书房门锁起来的。对叶三可例外,他很愿意有这样一个人在旁边看着,他认为叶三真懂,叶三的赞赏是出于肺腑,不是假充内行,也不是谀媚。
季陶民最讨厌听人谈画。他很少到亲戚家应酬。实在不得不去的,他也是到一到,喝半盏茶就道别。因为席间必有一些假名士高谈阔论,因为季陶民是大画家,这些名士就特别爱在他面前评书论画,借以卖弄自己高雅博学。这种议论全都是道听途说,似通不通。季陶民听了,实在难受。他还知道,他如果随声答音,应付几句,某一名士就会在别在应酬场所重贩他的高论,且说:“兄弟此言,季陶民亦深为首肯。”
但是他对叶三另眼相看。
季陶民最佩服李复堂①。他认为扬州八怪里复堂功力最深,大幅小品都好,有笔有墨,也奔放,也严谨,也浑厚,也秀润,而且不装模作样,没有江湖气。有一天叶三给他送来四开李复堂的册页,使季陶民大吃一惊:这四开册页是真的!季陶民问他是多少钱买的,叶三说没花钱。他到三垛贩果子,看见一家的柜橱的玻璃里镶了四幅画,——他在四太爷这里看过不少李复堂的画,能辨认,他用四张“苏州片”②跟那家换了。“苏州片”花花绿绿的,又是簇新的,那家还很高兴。
叶三只是从心里喜欢画,他从不瞎评论。季陶民画完了画,钉在壁上,自己负手远看,有时会问叶三:
“好不好?”
“好!”
“好在哪里?”
叶三大都能一句话说出好在何处。
季陶民画了一幅紫藤,问叶三。
叶三说:“紫藤里有风。”
“唔!你怎么知道?”
“花是乱的。”
“对极了!”
季陶民提笔题了两句词:
“深院悄无人,风拂紫藤花乱。”
季陶民画了一张小品,老鼠上灯台。叶三说:“这是一只小老鼠。”
“何以见得。”
“老鼠把尾巴卷在灯台柱上。它很顽皮。”
“对!”
季陶民最爱画荷花。他画的都是墨荷。他佩服李复堂,但是画风和复堂不似。李画多凝重,季陶民飘逸。李画多用中锋,季陶民微用侧笔,——他写字写的是章草。李复堂有时水墨淋漓,粗头乱服,意在笔先;季陶民没有那样的恣悍,他的画是大写意,但总是笔意俱到,收拾得很干净,而且笔致疏朗,善于利用空白。他的墨荷参用了张大千,但更为舒展。他画的荷叶不勾筋,荷梗不点刺,且喜作长幅,荷梗甚长,一笔到底。
有一天,叶三送了一大把莲蓬来,季陶民一高兴,画了一幅墨荷,好些莲蓬。画完了,问叶三:“如何?”
叶三说:“四太爷,你这画不对。”
“不对?”
“‘红花莲子白花藕’。你画的是白荷花,莲蓬却这样大,莲子饱,墨色也深,这是红荷花的莲子。”
“是吗?我头一回听见!”
季陶民于是展开一张八尺生宣,画了一张红莲花,题了一首诗:
“红花莲子白花藕,
果贩叶三是我师。
惭愧画家少见识,
为君破例著胭脂。”
季陶民送了叶三很多画。——有时季陶民画了一张画,不满意,团掉了。叶三捡起来,过些日子送给季陶民看看,季陶民觉得也还不错,就略改改,加了题,又送给了叶三。季陶民送给叶三的画都是题了上款的。叶三也有个学名。他五行缺水,起名润生。季陶民给他起了个字,叫泽之。送给叶三的画上,常题“泽之三兄雅正”。有时迳题“画与叶三”。季陶民还向他解释:以排行称呼,是古人风气,不是看不起他。
有时季陶民给叶三画了画,说:“这张不题上款吧,你可以拿去卖钱,——有上款不好卖。”
叶三说:“题不题上款都行。不过您的画我不卖。”
“不卖?”
“一张也不卖?”
他把季陶民送他的画都放在他的棺材里。
十多年过去了。
季陶民死了。叶三已经不卖果子,但是他四季八节,还四处寻觅鲜果,到季陶民坟上供一供。
季陶民死后,他的画价大增。日本有人专门收藏他的画。大家知道叶三手里有很多季陶民的画,都是精品。很多人想买叶三的藏画。叶三说:
“不卖。”
有一天有一个外地人来拜望叶三,叶三看了他的名片,这人的姓很奇怪,姓“辻”,叫“辻听涛”。一问,是日本人。辻听涛说他是专程来看他收藏的季陶民的画的。
因为是远道来的,叶三只得把画拿出来。辻听涛非常虔诚,要了清水洗了手,焚了一炷香,还先对画轴拜了三拜,然后才展开。他一边看,一边不停地赞叹:
“喔!喔!真好!真是神品!”
辻听涛要买这些画,要多少钱都行。
叶三说:
“不卖。”
辻听涛只好怅然而去。
叶三死了。他的儿子遵照父亲的遗嘱,把季陶民的画和父亲一起装在棺材里,埋了。
一九八二年二月二十八日
①李复堂,名鱓,字宗扬,复堂是他的号,又号懊道人。他是康熙年间的举人,当过滕县知县,因为得罪上级,功名和官都被革掉了,终年只作画师。他作画有时得向郑板桥去借纸,大概是相当穷困的。他本画工笔,是宫廷画家蒋廷锡的高足。后到扬州,改画写意,师法高其佩,受徐青藤、八大、石涛的影响,风度大变,自成一家。
②仿旧的画,多为工笔花鸟,设色娇艳,旧时多为苏州画工所作,行销各地,故称“苏州片”。苏州片也有仿制得很好的,并不俗气
江西省都昌高二寒假作业答案(理科) 只要数学、物理、化学。
叶三还是卖果子。他真是为了季陶民一个人卖果子的。他给别人家送果子是为了挣钱,他给季陶民送果子是为了爱他的画。
季陶民有一个脾气,一边画画,一边喝酒。喝酒不就菜,就水果。画两笔,凑着壶嘴喝一大口酒,左手拈一片水果,右手执笔接着画。画一张画要喝二斤花雕,吃斤半水果。
叶三搜罗到最好的水果,总是首先给季陶民送去。
季陶民每天一起来就走进他的小书房——画室。叶三不须通报,由一个小六角门进去,走过一条碎石铺成的冰花曲径,隔窗看见季陶民,就提着、捧着他的鲜果走进去。
“四太爷,枇杷,白沙的!”
“四太爷,东墩的西瓜,三白!——这种三白瓜有点梨花香味,别处没有!”
他给季陶民送果子,一来就是半天。他给季陶民磨墨。漂朱膘、研石青石绿、抻纸。季陶民画的时候,他站在旁边很入神地看,专心致志,连大气都不出。有时看到精彩处,就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一口气,甚至小声地惊呼起来。凡是叶三吸气、惊呼的地方,也正是季陶民的得意之笔。季陶民从不当众作画,他画画有时是把书房门锁起来的。对叶三可例外,他很愿意有这样一个人在旁边看着,他认为叶三真懂,叶三的赞赏是出于肺腑,不是假充内行,也不是谄媚。
季陶民最讨厌听人谈画。他很少到亲戚家应酬。实在不得不去的,他也是到一到,喝半盏茶就道别。因为席间必有一些假名士高谈阔论,因为季陶民是大画家,这些名士就特别爱在他面前评书论画,借以卖弄自己高雅博学。这种议论全都是道听途说,似通不通。季陶民听了,实在难受。他还知道,他如果随声答应,应付几句,某一名士就会在别处应酬场所重贩他的高论,且说:“兄弟此言,季陶民亦深为首肯。”
但是他对叶三另眼相看。
季陶民最佩服李复堂。他认为扬州八怪里李复堂功力最深,大幅小品都好,有笔有墨,也奔放,也严谨,也浑厚,也秀润,而且不装模作样,没有江湖气。有一天叶三给他送来四开李复堂的册页,使季陶民大吃一惊:这四开册页是真的!季陶民问他是多少钱买的,叶三说没花钱。他到三垛贩果子,看见一家的柜橱的玻璃里镶了四幅画,——他在四太爷这里看过不少李复堂的画,能辨认,他用四张“苏州片”跟那家换了。“苏州片”花花绿绿的,又是簇新的,那家还很高兴。
叶三只是从心里喜欢画,他从不瞎评论。季陶民画完了画,钉在壁上,自己负手远看,有时会问叶三:
“好不好?”
“好!”
“好在哪里?”
叶三大都能一句话说出好在何处。
季陶民画了一幅紫藤,问叶三。
叶三说:“紫藤里有风。”
“唔!你怎么知道?”
“花是乱的。”
“对极了!”
季陶民提笔题了两句词:
深院悄无人,风拂紫藤花乱。
季陶民画了一张小品,老鼠上灯台。叶三说:“这是一只小老鼠。”
“何以见得。”
“老鼠把尾巴卷在灯台柱上。它很顽皮。”
“对!”
1.文段最后列举了叶三评画的两个典型事例,有什么意图?
答: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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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季陶民为什么对叶三另眼相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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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季陶民为什么“最讨厌听人谈画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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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概括所选文字的主要内容。
答: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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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意在说明叶三懂季陶民的画。
2.他认为叶三真懂,叶三的赞赏是出于肺腑,不是假充内行,也不是谄媚。
3.因为那些人借评书说画卖弄自己高雅博学,议论全都是道听途说,似通不通。
4.本文写季陶民作画,叶三赏画,两人志趣相投,相互欣赏,可谓“知音”。